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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風
憶昔避戎馬，放棹來北山。
相逢適中秋，展席解愁顏。
安知復今夕，嘉燕得良會。
烽煙猶瞇目，慘澹千里外。
卓哉山中人，曠達誰與儔。
坐客金粟冢，酌醴相勸酬。
華月出松杪，靈飆吹桂子。
荷鍤長自隨，駒隙去如水。
搖毫寫雅懷，絢爛無遺言。
客亦興不淺，斗勝寂不喧。
清歡忘城鼓，盡醉傾笑語。
柱頭老令威，為作八風舞。
停杯論古今，仰天問嫦娥。
見此曠達士，百世能幾何？
庾樓榛莽暗，牛渚風浪惡。
縱有酒如澠，恐亦無此樂。
夜深月愈白，清溪歸洄沿。
一笑謝主人，今年復明年⑴。
⑴ 此詩從倪原道畫《金粟冢燕集圖卷》錄入。本集云：「憶昔避戎馬，放棹來北山。相逢適中秋，展席解愁顏。安知復今夕，嘉燕集群彥。烽煙雖不熄，眼底喜不見。華月出松杪，靈飆散天香。主稱死便薶，荷鍤童在旁。酒酣客哦詩，其樂勝鐘鼓。柱頭老令威，為作八風舞。人生不飲酒，杯盂空匱前。寥寥數(shù)千載，孰與劉伶賢?！古c此小異。
脫屣東華塵，結(jié)廬太湖濱。
蓬藋開小徑，桑麻接比鄰。
金門玉堂夢不到，煙蓑雨笠情相親。
東風二月桃花雨，布谷飛來向人語。
一犁初破隴頭春，黃犢出欄健如虎。
西山不知誰采薇，南山不知誰采芝。
我耕我田食我粟，歲晚復有冰壺齏。
悲歌笑寧戚，夜半猶未已。
人間閑是非，何用污牛耳。
綠陰系牛春晝閑，樵童隨我看青山。
日莫歸來一壺酒，牛棘花前開笑口。
笑問儂家子若孫，知我犁鋤佳趣否？
豈不見蘇秦為無二頃田，六印累累苦奔走。
到了落禍坑，虛名何足取。
鹿門龐，真我友。
秋暑賈馀勇，懷抱方焚如。
故人江上來，風雨與之俱。
遂令沸羹鼎，化為寒露壺。
幽尋陟崇丘，飄飄素霞裾。
同游得名緇，吟嘯興不孤。
大樹倚高蓋，小酌歡有馀。
三江五湖上，群峰開畫圖。
獨憐我鄉(xiāng)土，煙塵尚模糊。
安知艱虞世，得此暇日娛。
一笑百慮忘，松風奏笙竽。
六龍城西呂城東，奔牛古堰臥兩龍。
誰筑高臺水中沚，野有蔓草牛無蹤。
河邊青苔生白骨，刀鎗箭瘢猶未沒。
聞知八十二年前，戰(zhàn)死當時皆義卒。
鐵馬遁去劉將軍，大家牽羊走燕云。
三百山河獻明主，北駝南象今紛紛。
登臨且喜得佳客，鞠育青青已堪摘。
浮云世事勿復論，一醉西風真上策。
堯階舞干羽，聲教溢夷夏。
清風細柳營，長日有馀暇。
兵廚移竹林，觴詠集陶謝。
酒傾虎頭杯，盤割牛心炙。
佳哉醉鄉(xiāng)境，漸入如啖蔗。
客去復相期，明朝還命駕。
昨歲夏秋旱，四國人顛連。
餓死非不悲，病疫尤可憐。
甚者相枕藉，遺骸飽烏鳶。
安知期月馀，厲氣猶郁然。
余家百馀指，連屋魚貫眠。
顧我如一木，支此敗屋顛。
上堂問湯藥，下廚供粥饘。
鄉(xiāng)鄰不我過，恐為疫鬼纏。
俚俗無足怪，妖誣肆訛傳。
所賴學之力，賦命知自天。
立言斥淫祀，秉志金石堅。
慈親今健飯，甥男行滿前。
吾妻及女媭，問寢相后先。
嗟哉黃楊木，脫此厄閏年。
東風播陽和，草木仍春妍。
欲作梅花賦，才疏愧廣平。
一枝春到手，酒香詩更清。
開樽對雪飲，將詩遣童去。
亟請過蕭齋，石鼎與聯(lián)句。
猛虎誰不畏，良人吾所天。
眼看性命落虎口，妾身雖死何足憐。
嗟哉劉郎妻，力不猛于虎。
怒氣一奮發(fā)，執(zhí)虎如執(zhí)鼠。
想當攘臂急逐時，泰山可拔城可隳。
呼兒取刀兒后隨，刀入母手虎腹披。
當時若使遭虎齧，虎口甘心作同穴。
嗟哉劉郎妻，今古誰足儗。
馮媛當熊為帝立，饒娥殺蛟隨父死。
嗚呼裙釵之下有君子，宜爾芳名著青史。
前朝士習雕蟲巧，先生詞章風格老。
功名到手陵谷變，云霖竟作商山皓。
駢花儷葉墜秋風，獨抱遺經(jīng)自探討。
嗚呼一歌兮懷我?guī)?，平生瓣香今為誰。
階庭桂子初芬芳，盲飆怪雨俄摧傷。
中郎賴有女傳業(yè)，安然得老溫柔鄉(xiāng)。
平生綴緝富篇帙，才名不與身俱亡。
嗚呼再歌兮云石裂，斷腸猿叫黃山月。
憶年十五從學經(jīng)，先生眷之雙眼青。
每隨杖履訪朋舊，耳聞目擊皆儀刑。
而今先輩總淪沒，黃鐘大呂將誰聽。
嗚呼三歌兮涕淚零，魂招不來秋杳冥。
老驥千里村，鹽車九折坂。
行行復行行，伯樂遇何晚。
之人懷帝閽，丹霄路云遠。
一笑膏吾車，疇能為推挽。
有客有客楊南溪，天文之學師重黎。
又讀郭璞青囊書，書今不用如筌蹄。
十年湖海聲藉藉，觀水觀山雙眼碧。
一官雖冷氣如春，那識人間有金璧。
相逢林下秋雨乾，高梧葉落天風寒。
杯酒殷勤盡清興，作詩醉寫烏絲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