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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風(fēng)
自為灌園子，職在耒耜間。
秋來耕耨罷，獨往仍獨還。
河水清且漣，紫蓼被其灣。
躊躇落日下，聊用娛心顏。
瓠葉黃以萎，其下生茅菅。
遂恐穿堤岸，嘉蔬受扳援。
丁寧戒僮仆，耰鋤當宿閑。
晏安不可為，古稱稼穡艱。
旟鵒出林莽，羽翮半摧殘。
于人兩無猜，終朝自盤桓。
仰若有所語，俯若有所干。
日暮相隨歸，彳亍繞檐端。
朝鳴隨所止，夜宿隨所安。
本非云霄姿，不必慕高騫。
永無鷹鹯患，勿羞雞鶩餐。
居貧不學(xué)儉，居卑不學(xué)恭。
末流多憂患，如在枳棘叢。
我生何不辰，少小遘閔兇。
家貧自力作，歲入方下農(nóng)。
豈無當世志，鳳鳥不可逢。
溝壑常在念，自比冶家傭。
里中諸故舊，不厭相過從。
朝歡或列鼎，夕宴時鳴鐘。
心知非其分，臨樂獨沖沖。
?？种T子輩，耳目艷纖醲。
忘其貧且賤，放志以雍容。
勉思庶人職，聊用蔽寒宗。
郁郁千尺松，所憂斧與斨。
離離三寸草，所患牛與羊。
圣賢逢濁世，處身復(fù)何當。
高明畏摧折，忠信虞毀傷。
禍福誠無門，天道寧有常。
幸逢小豐歲，既飽無太康。
謹身以節(jié)用，暇則談先王。
為善實良圖，敢謂有余慶。
昔我游京華，達者日晤言。
著書三公第，開宴七貴園。
中心既無營，澹若蓬蓽門。
歸來始環(huán)堵，無計以自溫。
批蔥疏平圃，種薤滿高原。
不辭筋力盡，所苦人事繁。
雖有方丈食，不如一壺飧。
非力不自食，大哉此道尊。
南國有遣老，被服蕙與蘅。
駕言和鑾諧，行有玉佩鳴。
當晝經(jīng)康衢，猘狗忽喤喤。
歸來獨深念，中心久怦怦。
老氏有遺訓(xùn)，含德比于嬰。
鷙鳥不能搏，猛獸不能攖。
吾有異心乎，何以得此聲。
君子慎終始，為善無近名。
茍能保玄德，萬物莫與爭。
幸無以一眚，造次易平生。
鶴鳴在林樾，山谷有遺音。
置之阛阓間，三載如病瘖。
禽鳥自有適，人亦自有心。
嗟余實鄙夫，翰墨非所任。
廢書動旬月，篇籍皆凝塵。
唯于場圃內(nèi)，時時發(fā)長吟。
澹如酌玄酒，鏘若調(diào)素琴。
為語二三子，幽賞宜共尋。
魯國有嫠婦，太息有余悲。
豈惟憂宗國，我愛我園葵。
憶昨三韓外，六載懸王師。
太倉三百萬，輦送滄海湄。
今聞五將軍，肆伐西南夷。
狐兔戀窟穴，此豈關(guān)安危。
傳聞中朝議，何當恤瘡痍。
戎車久不駕，今且數(shù)驅(qū)馳。
六軍百戰(zhàn)后，四夷不能支。
旨哉誠高策，但恐中土疲。
吾聞圣人言，佳兵不可為。
梅實須五春，橘實須六秋。
人命須臾間，敢保數(shù)載謀。
鄰叟笑謂余，君言亦何偷。
茍非勤封殖，白首見無由。
繁英媚雪下，美實隨霜收。
昔在包山麓，終日長夷猶。
既無買山資，曷不營故丘。
森森尋丈材，散布林塘幽。
愛茲歲寒質(zhì)，增我旸雨憂。
倘保黃發(fā)期，會見蔭平疇。
叮嚀語稚子，籬落須綢繆。
濟之沈淪者，家有常稔田。
不能治生產(chǎn)，朝夕長燕閑。
甘泉貯屋后，美蔭交堂前。
茶香至日夕，圍棋自窮年。
客來輒呼酒，五木鏘鏘然。
所貴志意愜，何必致肥鮮。
東風(fēng)卷海水，震蕩婁江??。
玉粒入洪濤，所憂粥與饘。
亦知性好客，何以得酒錢。
咫尺行游地，欲往還迍邅。
伯咸意落落，賓客常滿堂。
通達曉萬事，要言不可忘。
肅焉老成人，而亦好壺觴。
晉楚爭盟主，申韓制令章。
我時在其間，得雋神揚揚。
烈士惜暮年，讀書城南莊。
出門蔭榆柳，臨沼出鱮魴。
田廬信可樂，奈此道路長。
憶昔酩酊飲，一月八九場。
今此不十一，余日多凄涼。
伯隅人如玉，文質(zhì)爛有余。
縱令樵蘇絕，豈與芝蘭疏。
況乃陳鼎食，文窗夾綺疏。
石闌涼風(fēng)至，山閣霽雪初。
樹色依幾席，花香媚衣裾。
應(yīng)門謝高蓋，入座多比廬。
易水清且瀉，薏苡動盈車。
北人善釀法，吳越不能如。
安得共一醉，以洗久郁紆。
亭云西北征，佇立以躊躇。
孺谷本清真，瀟灑意遺俗。
翩翩謝紈綺，咥咥親醽醁。
室中治書郎，美者顏如玉。
素手行深杯，朱唇度麗曲。
春寒同衾裯，夜半喚炬燭。
一朝人事非，七尺如濕束。
寧辭案牘煩，幸免縲紲辱。
憶昔過從時，光景何由贖。
豈不思同憂，事勢多躑躅。
縱有酒如泉，悒悒何能沃。
憶昔事臨洮，夫子主謀議。
密圖虜山川，手疏賢王系。
置傳授方略，明鐙上封事。
單于愿守邊，閼氏私自媚。
王庭去幕南，塞下消烽燧。
孤心諒不渝，翻覆生睚眥。
睚眥將何如，讒口多囁嚅。
白璧點青蠅，一擲在路隅。
拂衣辭文陛，行行至南都。
孤臣譬老馬，嘗歷萬里途。
鑾車方警路，曷不備先驅(qū)。
所慮驂駟間，道遠將為瘏。
寄言百有位，日中不須臾。
毋令漆室女，太息長嘻吁。
嘻吁不能忘，夜坐觀天狼。
天狼何曄曄，弧矢不可張。
幸逢明盛世，悠悠以徜徉。
還顧我園葵，無乃躪蹂傷。
悲歌送行役，亹亹連篇章。
豈惜千里遠，含愁迫中腸。
若人尚棄置，短褐徒遑遑。
黃頭趣刺船，努力前途長。
士方不遇時，意氣常鞅鞅。
野鶴在雞棲，能無云際想。
羽毛正離披，九霄安得往。
君看園中蔬，亦因膏雨長。
人生何不為，達者貴道廣。
衡門且棲遲，世人正鹵莽。
人生無豐約，素位皆可娛。
君看公侯第，轉(zhuǎn)眼為丘墟。
當時土木麗，煥若天神居。
寧知不再世，榛櫪生根株。
卻羨茅茨下，父子得晏如。
怡怡灌園者，勤事五畝余。
鬻蔬供朝夕，罌罍幸不虛。
月明招鄰叟，暫能相就無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