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詞
同治八年己巳寄訊張永州。張自衡上省，適余入城，張衡州寄詩，有尹、邢避面之戲。余亦下湘還山，作此訊之。十二月二十日日記云：“寄東丈《法曲仙音》詞?！?/div>
回雁霜鐘，湘東梅月（萼），游宦未妨羈旅。
選韻（句）挑鐙，消寒添酒，華簪雅共尊（簪）俎。
奈冰雪、劉叉去，無緣問連句。
潭州路。
想（記）扁舟、犯寒東下，早孤負(fù)、官閣翠酣紅舞。
鴛瓦不留人，又吟鞭、敲雪何處。
粥嫩糕甜，好年光、正在歲暮。
便貂裘典盡，差勝黃?衙鼓。
① 同治八年己巳十二月二十日日記云：“寄張衡州《一萼紅》詞?！?/div>
碧云深。
正霜輕日嫩，梅萼破疏林。
驢背行佳，翠禽眠暖（好），薄醉還自微吟（去住還費沉吟）。
料何遜、風(fēng)流未老，想白發(fā)、幡勝正堪簪。
紫印泥封，繡衣貂薄（暖），俊賞須尋（冬暖，競以小貂相尚。）。
臥雪披云世外，倚邦君政美，隨興登臨。
臘鼓占豐，灶觚催缽（醉），重聞盛日和音。
莫便放、（一作惜）年華去也，只應(yīng)為、詩酒惜光陰。
寒盡山中班春，愿聽瑤琴。
① 同治八年己巳十二月二十三日日記云：“作《送灶詞 祝英臺近》?！?/div>
玉餳香，紅燭艷，良夜永清漏。
爆竹聲催，新泉釀芳酎。
年年三六盈虛，瓶尊報賽（一作塞），還略似、（一作記）夢華風(fēng)候。
一冬（年）又。
為問葉灶（一作爨）陰羊，人間幾貧富。
每度梅開，每度醉村酒。
饒他土銼鐺空，寒宵鏡暖（聽），渾不為、世情（應(yīng)不解、替人）僝僽。
附：祝英臺近·女娥芳侍作（同治八年己巳十二月二十四日日記云：“陰雨，見雪，掃舍宇，非女作《送灶詞》?！保?蠟煙輕，梅萼瘦，繡閣杏簾靜。畫馬迎神，珠盂酌芳茗。便教陰氏晨祠，復(fù)涂宵夢，應(yīng)長憶、良辰酩酊。 玉簫冷?；ㄔ簹堁┏跄傊ε栌?。鼕鼓聲催，未覺漏簽永。明年寒食香餳，玉廚新火，又添了、一番清景。
① 同治十年辛未正月廿九日日記云：“余自甲寅至今，凡七上岳陽樓，經(jīng)十八年，而皆獨游。當(dāng)乙丑歸時，自以為不復(fù)再至，今復(fù)翩然來此，古今須臾，可勝慨哉。覽李竹亭刻石之詞，輒作一首，歸與道士刻之壁上，用辛稼軒作《摸魚兒》韻?！?/div>
問汀洲，幾多芳草，青青遠(yuǎn)黏天去。
少年兒女春閨意，又對流光重數(shù)。
留不住。
煙波恨，逡巡踏破（遍）湖邊路。
憑欄不語。
待更不傷心，此心仍似，一點未飛絮。
人間似⑴，離合悲歡總誤。
無情猶有癡妒。
愁來漫寫登樓賦。
不（未）遇解人誰（休）訴。
梁燕舞。
還只恐、洞庭也化桑田土。
當(dāng)年戰(zhàn)苦。
休更說（誰更憶）周郎（日記有注“謂雪琴”三字。），風(fēng)流盡在，千古浪淘處。
⑴ 事，王先謙《六家詞鈔》亦作“事”。
① 同治十年辛未六月一日日記云：“鈔舊詞與小舲，既書二句，嫌結(jié)句不吉利，乃就改寫為《南鄉(xiāng)子》賦得惜花春起早?！庇衷疲骸按嗽~甚有北宋人意致?！?/div>
春恨壓屏山。
細(xì)雨欺花困牡丹。
雨若再晴花再艷，應(yīng)難。
喚起雙鬟摘下看。
憑軟曲闌干。
曉逗微光似不寒。
忽地玉階風(fēng)過，覺衣單。
重入羅幃又懶眠（自評：“此詞有北宋人意致。”）。
汴宮流水咽。
剩秋花，無人更與攀折。
幽情自縈結(jié)。
只繁霜吊雁，暗香藏蝶。
輕憐重別。
淚娟娟，羅衣皺褶。
恨清尊易竭，關(guān)山一去，仇煙萬疊。
凄絕。
微根地弱，殘夢天寒，恁時消歇。
人間一霎。
生共死，為誰說。
待看花人問，孤芳尋斷，正是銷魂時節(jié)。
替西風(fēng)、補入圖中，伴他明月。
① 同治十年辛未正月二十五日日記云：“風(fēng)雨始雷，守風(fēng)青牛彎。”又云：“和彌之細(xì)雨詞《睡鶴仙》?！?/div>
別愁凄（萋）滿院。
正晚來、疏簾和雨都卷。
春痕背鐙見。
又煙絲碧潤，露花紅斷。
瀟瀟線線。
繞回闌，寒輕夜淺。
被東風(fēng)、迤逗相思，剛落檐花一片。
休繾。
紅樓隔冷，珠箔通光，作⑴成閨怨。
天涯縱遠(yuǎn)。
詩共酒，盡消遣。
但西窗剪燭，東闌對雪，年時幾回相見。
好殷勤、愛惜良宵，莫催銀箭。
⑴ （去聲）。（做）
① 同治十年辛未七月二十四日日記云：“泊司馬莊西岸。白露屆期，舟暑未減，晴窗風(fēng)檻，有憶良時，作《壽樓春》一闕?！?/div>
看西風(fēng)吹云。
只偷年換節(jié)，助老欺人。
剛有疏蘆瘦柳，為他銷魂。
殘月影，秋煙根。
又豆花、依依遮門。
奈暑氣低篷，陰塵籠店，無趣訪江村。
良時去，佳期新。
怎閑眠閑坐，閑過黃昏。
憶得新秋涼味，畫樓平分。
嫌酒暖，愁香熏。
到恁時，羅衣溫存。
空夢著今宵，銀河玉階清露痕。
① 同治九年庚午十二月二十三日日記云：“是日送灶，變不親祠，遣窅女代行禮，兩兒、六云均懈怠，藏慝不敢見正人。余不日督之，恐夢緹真不能治此將敗之家。淵明責(zé)子以繼妻耳，兩兒全不畏嚴(yán)母，豈非頑鈍之尤，念此嘆恨。比年送灶，惟今年敗人意，王戎所云卿輩意亦復(fù)易敗也。作《女冠子》詞一首戲遣之?！?/div>
年年簫鼓。
總是宜家兒女。
鬧深宵。
酒薄寒猶（仍）在，香輕春共搖。
饔飧何日了。
車馬不辭勞。
消受餳糕粥，更鏖糟。
① 同治十年辛未二月一日日記云：“又憶壬子二月朔日春分，作小詩五首，此時初聘夢緹，故末章云：‘正憶緋桃色，無言解泥人’云云。今二十年，因效五代人四月十一日小詞，作《女冠子》?！?/div>
二月初一。
十九年前今日。
正春分。
酒綠香如霧，花（腮）紅暈作云。
娉婷輕嫁了，旖旎暗憐人。
惟有迷離夢，又逢（暫留）春。
① 光緒五年己卯閏三月十三日日記云：“從岱祠步歸，時風(fēng)陰云昏，新綠獨明，作一首，寄東墅?！?/div>
云暗少城東，看夕陰昏處，新綠初顯。
惆悵獨歸路，送⑴天邊春眼。
湘水泛舟何時，早燕子、分明檣上見。
算別后、便佳期誤了，垂楊如線。
七載西山看暮云，料舊夢無跡，郡齋苔暖⑵。
游屐更迢遙，獨啼鵑相喚。
有些殘剩山川，對暮色、付教天管。
客里放春歸，訝道楚江潮滿。
⑴ “送”字上，日記有“黯”字。
⑵ “七載”三句，日記作：“應(yīng)憶七載，看西山苦遠(yuǎn)，郡齋冷，碧云空遠(yuǎn)?！?/div>
① 光緒六年庚辰正月九日日記云：“風(fēng)寒，莫總兵從子覲庭孝廉及袁守愚來登樓，作定王臺記，并和姜白石《一萼紅》詞?！?/div>
漢王宮。
正良辰勝賞，荊楚歲華秾。
草襯驄嘶，松留鶴守，誰道時序匆匆。
入春早，商量梅柳，看嫩蕊，新綠引東風(fēng)。
花在詩前，雁歸人后，酒滿吟中。
懷古感時都罷，喜清時政暇，故國年豐。
一水西浮，層陰北望，還見云樹重重。
似今（令）欲歸便得，休惆悵、寒澗石床東。
寄語繁花，明年更映人紅。
① 光緒七年辛巳十二月廿二日日記云：“作壽蘇詞 八歸》?！眽厶K，謂紀(jì)念蘇軾生日，見《郭嵩燾日記》光緒七年十二月十九日。
年年雅會，處處新詩，誰知（知誰）暗里催老。
散仙勘破人間世，付與將來好事，家家東道。
湘上平安多福地，把海內(nèi)、風(fēng)流占了。
更有（況新有）峨眉?xì)w客。
戲（覷）著雪鴻爪。
借問壽蘇故（胡）事，自覃溪去后，唯有楊家酒好（謂海琴。）。
三年夢里，八仙局外（同治間軍機前后八仙。），又見尊前一笑。
想（使）文章嬉罵，空洞⑴胸懷可同調(diào)。
且較量，紅燭光中（寒），綠梅花外（暖），甚處得春早。
⑴ 日記無“洞”字。
① 又見光緒八年壬午十二月廿四日日記。
水仙花即蒚，山蒜，花開如釜烝鬲。今或名雅蒜，根如蒜也。爾雅：“凡香草即曰山?！?/div>
又相逢、深寒簾幕，晴光鐙影（燈焰）參差。
素蘭羞葉瘦，銅瓶湘幾外，占春宜。
瑤姬慣嫁，便遠(yuǎn)行（甚遠(yuǎn)來），未（暗）損腰支。
看萬里輕車細(xì)馱，玉蕾瓊肌。
拋離。
一分塵土，不須風(fēng)露，自秀（?。?/span>芳時。
嫩黃三四箭，暗香疏影地，搖曳煙絲（飔）。
伴晨妝夜盥，卻未妨、污粉凝脂。
怪只怪、橫江一笑，誤了幽期⑴。
⑴ 山谷詩：“出門一笑大江橫。”正如虬髯客向十八女郎銅琵高唱，嚇煞小膽。
① 光緒九年癸未正月五日日記云：“夏芝岑歲有探梅之約，每以人日載酒定王臺。余前有和白石詞及詩。今歲更于六日招飲，因用草窗《春游詞》先成一闋。”
探梅信。
看乍入新年，東風(fēng)相趁。
喜詞人依舊，韶光艷華鬢。
幾年人日尋芳約，春早佳期近。
更多情，逗酒迎香，斗詩催韻。
紅綻北枝認(rèn)。
似漢月窺檐，湘煙長暈。
云麓臺前、游屐沒苔璺。
登臨共道遨頭好，花與人俱俊。
料今年、先占一分春穩(wěn)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