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憐賦(881年) 唐 · 陸龜蒙
余抱病三年于衡泌之下。醫(yī)甚庸而氣益盛。藥非良而價倍高。每一把臂一下杵。未嘗不解衣輟食而后致也。其為窮且否。亦已至矣。圣人云。五福六極之數(shù)。曰壽曰富曰康寧曰貧曰疾曰憂。既貧且疾。能無憂乎。憂既盈矣。能無傷乎。人既傷矣。能無奪壽乎。是不蒙五福。偏被六極者也。誰其憐之。作自憐賦。
噫天地兮。何德以生子。
付邃古之道兮。惠而行諸。
圣人耕。吾亦耕。
圣人漁。吾亦漁。
圣人窮或過乎是。圣人達曾不依子。
既不獲筑說莘伊。委身而理天下。
又不及箕巢潁許。散發(fā)而類鶉居。
率幽憂之情抱。將退伏于林廬。
謂之積兮。繁其疏搜羅以虛。
謂之枵兮。輔其儲涵潢乃潴。
旁無垠兮上無初。退不足兮進有馀。
先寒束縮。后燠敷舒。
首蓬隆以半散。肢棘瘠而枯疏。
中躁兮熸炮之蟹。外撓兮冠帶之狙。
凌兢兮上坂之馬。帖捻兮橫沙之魚。
行則左人而右杖。臥則夕擁而晨袪。
冒忌者即席奮擊。責功者越月紆徐。
痿寧忘起。憤亦懷攄。
天難致問。道竟何如。
孟子之言得矣。盡信不如無書。
雖武成取其二三策而已。又焉知是歟非歟。
皋陶瘖。師曠瞽。
子則視瞻而言語。卻克跛。
行父禿。子則趨蹡而櫛沐。
幸固陋而或全。豈乖離乎素躅。
敢諫鼓不陳。進善旌不理。
布衣之說無由自通乎天子。丞相府不開。
平津閣不立。布衣之說無由自通乎宰執(zhí)。
茍吾君吾相不聞天下之名言。則蒼生何由弛械而去縶。
傳云垂之空言。不若存之于事業(yè)。
易曰未繘井羸其瓶兇。嘆水德之莫及。
哀吾材之不試。徒抱影以中泣。
一蝎在木兮柯瘍葉痿。寒暑三病兮吾寧禦衰。
服猛鷙兮捕龍螭。吾無力支。
大舜禹兮張孔姬。吾其庶幾。
托斯文之赴愬。冀君子之攸宜。
茍家聾戶塞之弗寤。老死空山兮已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