賽神 中唐 · 元稹
押元韻
引用典故:西門豹
村落事妖神,林木大如村。
事來三十載,巫覡傳子孫(巫覡:古代稱女巫曰巫,男巫曰覡,合稱巫覡。此泛指以裝神弄鬼替人祈禱為職業(yè)之巫師?!?span id="f9r1xtv" class='bold'>荀子·正論》:“出戶而巫覡有事?!?span id="1t9bzbf" class='bold'>楊倞注:“女曰巫,男曰覡?!保?/span>。
村中四時祭,殺盡(一作盡殺)雞與豚。
主人不堪命,積燎曾欲燔(燎:《說文·火部》:“燎,放火也。”徐灝注箋:“尞、燎,實一字,相承增火旁……今云放火者,后人改之。燎之本義為燒草木?!保?/span>。
旋風天地轉(zhuǎn),急雨江河翻。
采薪持斧者,棄斧縱橫奔。
山深多掩映,僅免鯨鯢吞(鯨鯢:即鯨。雄曰鯨,雌曰鯢。)。
主人集鄰里,各各持酒樽。
廟中再三拜,愿得禾稼存。
去年大巫死,小覡又妖言。
邑中神明宰,有意效西門(西門:即西門豹,戰(zhàn)國魏國人,魏文侯時為鄴令,鄴地三老、廷掾勾結(jié)女巫,賦斂百姓,每年擇民女沉于漳水,以為河伯娶婦。豹至,投女巫、三老于河,陋俗得以根除。事詳《史記·滑稽列傳》。)。
焚除計未決,伺者迭乘軒(乘軒:乘坐大夫之車。《左傳·閔公二年》:“衛(wèi)懿公好鶴,鶴有乘軒者?!?span id="c4c66yo" class='bold'>杜預(yù)注:“軒,大夫車?!?span id="soq4gqq" class='bold'>后因指做官。)。
廟深荊棘厚,但見狐兔蹲。
巫言小神變,可驗牛馬蕃。
邑吏齊進說,幸勿禍鄉(xiāng)原(鄉(xiāng)原:亦作鄉(xiāng)愿,猶鄉(xiāng)土。)。
踰年計不定,縣聽良亦煩(“縣聽”句:意謂縣宰聽得耳煩。)。
涉夏祭時至,因令修四垣。
憂虞神憤恨,玉帛意彌敦(玉帛:圭璋與束帛,古代祭祀、盟會等場合均用之。)。
我來神廟下,簫鼓正喧喧。
因言遣妖術(shù),滅絕由本根。
主人中罷舞,許我重疊論。
蜉蝣生濕處(蜉蝣:蟲名,幼蟲生活于水中,成蟲褐綠色,有四翅,生存期極短?!对姟?span id="qiis80g" class='bold'>曹風·蜉蝣》:“蜉蝣之羽,衣裳楚楚?!?span id="i2kqqe6" class='bold'>毛傳:“蜉蝣,渠略也,朝生夕死?!保?/span>,鴟鸮集黃昏(鴟鸮:鳥名,俗稱貓頭鷹,多夜間捕食,益鳥,但古人以為惡鳥。)。
主人邪心起,氣燄日夜繁。
狐貍得蹊徑,潛穴主人園。
腥臊襲左右,然后托丘樊(丘樊:即田園?!?span id="i46cwc6" class='bold'>文選·謝莊〈月賦〉》:“臣東鄙幽介,長自丘樊。”劉良注:“丘園藩籬也?!保?/span>。
歲深樹成就,曲直可輪轅。
幽妖盡依倚,萬怪之所屯。
主人一心好,四面無籬藩。
命樵執(zhí)斤斧(樵:蜀本作“狐”,似是。),怪木寧遽髡(髡:本義為剃去毛發(fā),引申為截斷。)。
主人且傾聽,再為諭清渾。
阿膠在末派(阿膠:中藥名,原產(chǎn)山東省東阿,以阿井水熬黑驢皮而成,佳者帶琥珀色,透明,無臭味。宋沈括《夢溪筆談·辯證一》(卷三):“東阿亦濟水所經(jīng),取井水煮膠,謂之阿膠,用攪濁水則清……皆取濟水性趨下,清而重,故以治淤濁及逆上之疾?!?span id="6m4oyuc" class='bold'>末派:江河之支流或下游。),罔象游上源(罔象:古代傳說中之水怪名。《國語·魯語下》:“水之怪曰龍、罔象?!贝?span id="imqmcqo" class='bold'>泛指水怪。)。
靈藥逡巡盡,黑波朝夕噴(“靈藥”二句:謂阿膠未能施之于上源,故很快用盡,不能再變濁為清,以致黑波再次泛濫,不解決根本問題。)。
神龍厭流濁,先伐鼉與黿(鼉與黿:鼉即揚子鱷,亦稱豬婆龍;黿即大鱉?!?span id="kcguoqe" class='bold'>楚辭·九歌·河伯》:“乘白黿兮逐文魚。”王逸注:“大鱉為黿,魚屬也?!保?/span>。
黿鼉在龍穴,妖氣常郁溫。
主人惡淫祀(淫祀:不合禮制之祭祀?!?span id="u0yi46g" class='bold'>禮記·曲禮下》:“非其所祭而祭之,名曰淫祀?!保?/span>,先去邪與惛。
惛邪中人意,蠱禍蝕精魂(蠱禍:賽神所引發(fā)之禍害。蠱,祈禱鬼神等迷信之事。)。
德勝妖不作,勢強威亦尊。
計窮然后賽,后賽復(fù)何恩。